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狗血 雷 ooc

【秦沐】白瓤

白瓤


*半清醒 入寒

送给 @想得玉楼瑶殿影 的生日礼物


他们在马来做旅行综艺,攀爬通向黑风洞内苏巴姆廉神庙的百重阶梯。嘉宾上去了。扛着笨重摄影器械的工作人员也上去了。太阳很大,助理想来搀扶他,被秦奋的眼神喝止。

他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往上挪。山风打着旋儿亲他侧脸,又仿佛从他空缺的骨骼间隙穿过,问候他旧病沉疴。已然抵达的同组嘉宾给他加油打气,秦奋回了个大力士的姿势,却想到了别处:他瘫在韩沐伯床上刷中南半岛的旅行要略,嘲笑说新马泰都是二十年前暴发户选择的旅游路线,他们不如去吴哥窟,也可以去吃越南河粉。韩沐伯查完机酒又去查银行账户,开了小计算器算花销,嗷嗷地喊着没钱啦真的没钱啦。说不上是恶趣味,秦奋有些爱看他犯难的表情。眉毛绞到一处,眉心隆起,是秀美山川。鼻子也微微皱起来了,卧室灯是暖光,照得鼻尖湿漉漉的。两只兔牙探出来,轻轻咬着下唇,在丰满唇瓣上留下一条浅浅的褶。

秦奋说:“雪地行过小朋友。留下一道痕。*”韩沐伯把头转向他,露出标准的迷茫神情。秦奋被很真挚地可爱到,俯身去亲他的嘴。


那都是从前了。韩沐伯在侧,他永不至作孤零零地攀援。

他似乎快到顶了。


*

起因是秦子墨要上一个恋爱综艺,拿到台本要为女方烹制爱心晚餐。秦子墨堂堂一个宅,做饭是不可能做饭的。只好带着网路下载的菜单临时抱佛脚。秦奋到公司的时候,秦子墨百废待兴,摆出三盘深浅不一的锅底灰。靖佩瑶坐在五米开外,只管翘着腿用他的电台腔读菜谱:食盐半勺,料酒少许。左叶开了包坚果站旁边看热闹,像一只蹲在枝头的松鼠。咕叽咕叽咕叽。

秦子墨见了他,一个箭步冲出厨房岛:“奋哥,你要救我!”秦奋躲闪不及,被他抱了个满腿,蹭得一裤腿油星子。秦子墨犹自不放:“奋哥,怎么办,公司好不容易给我接了个综艺,菜做不出来会不会被开除。”秦奋把腿往外拔:“姓秦中人不会轻易狗带。你先给我看看你做出来什么能看的没有。”

左叶在抹布上蹭了蹭手,乖巧奉上一杯柠檬茶:“有这个。现炒的柠檬糖浆。你闻闻你闻闻是热的。”秦奋靠近杯沿吸一口气,柠檬清香,还夹着蜂蜜的甜意,似乎没什么问题。

他这口闷得有些大。名义上的蜂蜜柠檬水在他口腔激荡,舌苔是甜,舌根发苦。甜齁尽头更有苦味遗存。

秦奋忍着没吐出来:“你可真是个天才。你这都搁了什么。”

靖佩瑶像是才听到似的,缓缓把头抬起来:“柠檬二个,蜂蜜四两。”


他猛灌三杯白水才有力气视察糖浆残渣。大片的柠檬皮委委屈屈地卡在池底,相与缠绵的莹粉果粒已然在水流冲刷下消失无踪。秦奋娴于厨房,一眼就望见症结。他捞起软塌塌的柠檬皮指给秦子墨看:“柠檬皮下面的这部分是苦的。越煮越苦,你要把它切掉。”

他说着拿起一个新果,轻巧旋开了果皮。黑色陶瓷刀斩断内膜,连果肉上的筋络都祛除干净。秦奋复换了个刮刀轻轻刨下黄色柠檬碎。秦子墨和左叶头挨着头看着,像是两颗连叶的樱桃。小奶锅翻滚着鹅黄色的泡泡,像是幼禽张合的嫩喙,又像是拨水的小小蹼掌。

韩沐伯不知什么时候踱到案板前,拾起那块被遗弃的白瓤,撕成小块扔到口中咀嚼。秦奋的眼睛瞪得更大。韩沐伯眨了眨:“扔了多浪费呀。这块好,清火。”


秦子墨大喊:“不得了了。这锅要扑了!”

这锅秦奋亲手操刀的果酱最终还是免遭焦糊厄运,被秦子墨带到了节目里广受好评。同组嘉宾董岩磊坚决质疑真实性,不认为秦子墨的作酱技艺能够超过自己,唇枪舌剑五分钟成为当期节目最大笑点。他们那时已经不常聚在一起。循例的团综更新从一周拖到两周一次,往往还是押一付三的上中下集。各有前程是好事,总好过围炉抠脚。他们刚刚在一起训练的时候,谁都没指望能有今天。在一起录吃播,场面热闹过年夜饭。山东人豪饮,山西人也不差,摄像机一关,饭桌上广筹交错,撒开了疯。桌子底下秦奋用腿撞了下韩沐伯。韩沐伯微微把脸偏过,面颊被酒气熏得一片绯色,染得眉梢眼角皆悉飞红。秦奋替他拭去一滴热泪。韩沐伯哼唧了一声表达疑问。

“没什么,”他说,“没什么。你喝慢点。”


成年人的交际关系中如何界定“生分”,似乎是值得情感公众号大写特写的月经话题。以秦奋和韩沐伯的交情,应当可以省略许多程式。但是感情是否也需温故知新,时时翻检、以防蠹虫,是秦奋不曾见过的考题。他自诩是个社交能力极优的选手,做生意还是做艺人,他总有不失分寸的亲切热络,将新友故交一一网罗。

但韩沐伯不在此列。韩沐伯不同于他之前和之后见过的所有人。韩沐伯首先找到他。翩然携蜜而至,又要伴他人间翻飞。这一切随意流畅,相比精巧算计,更似无心之举。在即将进场的那一段时间,他们加紧练习幅度,每天不见天光;又像是倒扣进玻璃杯的绿头苍蝇,找不到更可进益的方向。秦奋坐在地上看前面带弟弟抠舞的韩沐伯,总怀疑这是自己的一个幻觉:因为太过渴盼舞台,却又害怕重头再来,艺术之神看不惯他畏首畏尾,便派一个天使下来踹他一脚。韩沐伯回头正对上他怔忪眼光,拖着腿上的秦子墨走过来,用手背贴他额头,又摸他的脸颊:“是不是发烧了?腿痛么?要不要歇一会?”

韩沐伯并不太会照顾人。但是他总有心拂照,像一只闲居湖畔的天鹅,要护佑目之所及的苇草。这是秦奋在与他分别后断断续续想到的。风雨如晦,这多来的苦涩便要他一人生吞——韩沐伯也愿怪责自己。

可他本也无擎天之力!秦奋有时看得倦了,忍不下一两句冷语。他说韩沐伯这个人优点和缺点都在执拗。撞过南墙还要撞,似乎也并不是一定求那个结果。

像看一根绷得极紧的弓弦。他觉得累,那份累仿佛长在了他自己身上。就像韩沐伯也替他痛。痛觉身受,常怀不忍。这种痛苦如影随形,却又难以离开。可能到了一定年纪后,身体比理智更懂何处缺乏。于是自然就要去寻觅和补充。但是找到之后,又不免患得患失。忧虑是否一叶障目。是否已经失去寻找更好的拼劲。

是否到此为止。


一次秦奋在贵宾室候机,登上微博小号观测饭圈动向。在首页刷到一个新发送的饭拍,韩沐伯在机场和粉丝聊天,距离他直线距离两百米。

他的手已经攥在包上。又缓缓松了劲。韩沐伯接了一个新节目,这一趟是上海中转。他恍惚印象有谁提过,然而纷乱信息如洪流一般。顷刻间将注意力卷入下个漩涡。他们有三个月没有见过。可能在某几次群聊中同时在线。电话草草通过,连寒暄都省却,多半是托人找人。他们成为彼此的桥梁。桥梁却又彼此忘却。

助理把脑袋从屏幕里拔出来,不知如何对待这尊凝固的大佛。秦奋跟他摆了摆手,躺回靠背闭眼假寐。

秦奋会回忆2017年。他和韩沐伯骑着小黄车所吹过的夏天的风。那时候他没有把车开到北京来——外地车进京总是有许多的麻烦,上班下班更多仰赖公共交通。骑车是少的,他的膝盖也不比许多小黄车的单薄链条更加经拉又经踹。韩沐伯非常紧张这个事,每天起床盯着他缠好医疗胶布。但是他的记忆总是和骑车有关。他们在午后的街道驰骋,他蹬两百米歇两百米。韩沐伯骑到头又绕回来,嘲笑他身娇体弱,又慢慢在他旁边趟。所有的日子都是晴空万里,好天光连着好天光,太阳把行道树蒸出灰扑扑的香气。韩沐伯单手擎着把,半心半意地抱怨日光太盛,晒出两颗炭。

他也半真半假地说:太阳闪耀还是我闪耀。

韩沐伯作势欲呕,手没扶稳,车把子歪到地上,摔了个结结实实。水泥路给炙烤得三分熟成,秦奋伸出手要扶他,韩沐伯晃了晃脑袋,把腿从自行车骨架下挪出来,指着膝盖上的破皮:瞧这像不像一对。


柠檬的香气来自表皮。酸甜滋味由果肉提供。白瓤所有不过是苦后回苦。

但是如何能缺乏?


end


*俳句作者 [日]柱下真由子

*本人亲自试验,尽管网路教程说把去了白瓤的柠檬外表皮焯水多次就能去除苦味,实践证明:(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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